检察官制作了详细的补充侦查提纲，建议侦查机关围绕贩卖毒品上游犯罪与转移毒资下游犯罪全面收集、固定证据——

　　小包裹牵出贩毒洗钱大案

　　夜幕降临，聋哑女子为何在快递站前徘徊？取包裹女子为何神色可疑，包裹内究竟暗藏何物？警方跨越千里追踪，贩毒网络终于浮出水面。近日，安徽省芜湖经济技术开发区检察院（以下简称“芜湖经开区检察院”）第一检察部主任胡媛媛向记者讲述了一起由小包裹牵出的聋哑人贩毒洗钱案。

　　千里之外为何快递来一件旧衣服

　　2021年1月18日傍晚，天色渐渐昏暗，一名包裹严实的女子徘徊在芜湖经济技术开发区的一家快递点附近，看到里面顾客已经稀少，在环顾四周后快步走进快递点，着急地比划着手势要领取包裹。她将包裹塞进外套准备消失在夜色中时，被蹲守在周围的侦查员一举抓获。

　　几天前，芜湖市公安局经济技术开发区分局根据线报，对某快递点一个可疑包裹进行检查，发现包裹内只有一件旧衣服。寄件人为何要从千里之外寄一件不值钱的旧衣服？民警认为其中有蹊跷，经仔细检查，在衣服的内夹层中查获一小包白色粉末，检测结果显示这包粉末是毒品海洛因。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警方将该包裹放回原处，同时立即成立专案组，迅速展开布控。

　　随后，专案组梳理包裹转运轨迹，顺藤摸瓜，逐步掌握了一个以李某为核心的聋哑人毒品贩卖网络。李某在其上线人员林某处购得毒品，然后将毒品夹带在旧衣物中，通过快递邮寄的方式，贩卖至全国多地。专案组随即辗转多地，将涉案的11名犯罪嫌疑人全部抓获。

　　由于案情重大复杂，犯罪嫌疑人分布各地，且多为聋哑人，证据收集难度较大。案件侦查初期，芜湖经开区检察院受邀派出骨干力量依法提前介入，加强与侦查机关的沟通配合和工作引导，多次与侦查单位共同会商、研判案情，确保案件证据收集及时、证据体系完善。

　　贩毒交易为何没有资金往来记录

　　林某在贩毒时，为何与购毒人员没有资金往来记录？这一反常情形引起了检察官的注意。在听取案件情况介绍后，检察官敏锐地意识到，该起贩毒案中极有可能存在洗钱犯罪。“在严肃查办上游犯罪的同时，也要注意转移、掩饰、隐瞒犯罪所得及其收益等洗钱犯罪的查办，使犯罪嫌疑人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胡媛媛说。

　　按照联合打击洗钱犯罪工作机制，检察机关及时与当地人民银行对接，开辟洗钱案件取证快速通道。侦查机关从调取到的林某及全部涉案人员的银行账户流水中发现，林某不仅向他人贩卖毒品，而且为掩饰资金来源及性质，还要求同案人提供微信二维码和账户收取毒资，再将毒资转回自己的微信账户。

　　针对这一明显的“自洗钱”犯罪行为，办案检察官立即制作出详细的补充侦查提纲，建议侦查机关将侦查方向从一罪变为两罪，围绕贩卖毒品上游犯罪与转移毒资下游犯罪全面收集、固定证据。

　　公安机关侦查查明，林某曾因犯贩卖毒品罪，六次被判处刑罚。2020年至2021年4月6日，林某在重庆市南岸区向李某贩卖毒品海洛因36次，合计57.5克，微信收取毒资共计54940元。在贩卖毒品过程中，林某为隐瞒毒品收益来源及性质，以“微信账户被冻结”为由，索取并使用他人微信二维码和账户收取毒资，再将毒资立即转回至自己的微信账户。2021年3月1日至2021年4月6日，林某用该方式收取毒资22925元。

　　微信账户真被冻结了吗

　　2021年10月14日，公安机关以林某涉嫌贩卖毒品罪、洗钱罪，其他10名犯罪嫌疑人涉嫌贩卖毒品罪将该案移送芜湖经开区检察院审查起诉。

　　审查起诉过程中，办案检察官注意到，由于贩卖的毒品被缝制在旧衣服中不易分离，称重存在难题，且大部分毒品已被吸食，如何准确认定各犯罪嫌疑人贩卖毒品的数量？办案检察官转换思路，通过对各犯罪嫌疑人之间的转账金额与毒品的单价来计算毒品重量。

　　鉴于该案犯罪嫌疑人多为聋哑人，检察机关聘请了手语老师。检察官在讯问前通过手语老师与每名聋哑犯罪嫌疑人交流沟通，耐心释法说理，介绍刑事司法政策，消除了他们因畏罪心理产生的顾虑。

　　林某到案后始终否认贩毒、洗钱犯罪事实，针对这一情况，办案检察官自行开展补充侦查。通过对比分析林某的微信账户流水、同案犯的证言，证明了林某故意利用他人微信账户收款，企图将他人合法收入与自己贩毒收益相混合以逃避侦查的事实，从而让林某“因微信账户被冻结而使用他人账户”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此外，还结合林某先后六次实施贩卖毒品犯罪的前科，进一步佐证了其主观认知状态，认为该案完全符合洗钱罪构成要件。

　　在收集林某洗钱犯罪有关证据时，芜湖经开区检察院主动将自洗钱犯罪手段、类型等情况向相关金融机构通报，提示洗钱犯罪风险，建议金融机构注意透过多账户间长期频繁划转资金往来的表象，准确识别隐匿资金流转关系的行为本质。同时还帮助金融机构完善内部反洗钱监测模型，整合互联网金融碎片化数据，从而及时对洗钱犯罪发出预警。

　　2021年11月14日，该院以林某涉嫌贩卖毒品罪、洗钱罪，其他各犯罪嫌疑人涉嫌贩卖毒品罪，依法提起公诉。

　　入选省院反洗钱典型案例

　　该案开庭审理时，检察机关邀请了金融机构代表现场观摩庭审，并特别邀请辖区各单位通过网络观看庭审直播。庭审中，公诉人还通过法庭教育宣讲了最高检“七号检察建议”，让旁听者和观看庭审直播人员进一步强化了对于防治寄递违禁品犯罪、加强寄递行业安全管理的认识。

　　2021年12月29日，法院以贩卖毒品罪、洗钱罪判处被告人林某有期徒刑十五年三个月，并处没收财产10万元，罚金1万元；以贩卖毒品罪判处其余各被告人有期徒刑七年四个月至十一个月不等的刑罚，各并处罚金。

　　结合林某等人贩卖毒品、洗钱一案，胡媛媛特别提醒社会公众，毒品毁灭自己、祸及家庭、危害社会，是全人类共同的敌人，必须切实远离。同时，为了避免被犯罪分子利用，切勿出借、出租自己的身份信息和金融账户，以免成为犯罪的帮凶。

　　2022年3月，该案入选安徽省检察机关反洗钱典型案例，这也是安徽省第二例、芜湖市首例“自洗钱”犯罪案件。安徽省检察院第四检察部负责人告诉记者，此案的典型意义在于，在办理贩卖毒品案件时，检察机关通过落实“一案双查”的要求，发现了“自洗钱”犯罪线索，在犯罪嫌疑人对上游犯罪及洗钱犯罪均不供认的情况下，通过自行补充侦查完善了证据链条，并综合运用证据，对犯罪进行了准确指控。

　　（本报记者吴贻伙）

　　[责任编辑： 朱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