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案11人一致供认与本案无关的那个人却反复出现在犯罪分子的“工作群”中。被抓的“主犯”一问三不知，检察官抽丝剥茧，拨开迷雾——

　　真假“大佬”之谜

　　检察官参与重新提审

　　警方查获的涉案物品

　　一起跨境开设赌场案12人涉案，其中11人均认罪认罚且供述一致，只有1人因被众人指认与案件“无关”而被取保候审。然而，在审查起诉期间，办案检察官却发现疑点，抽丝剥茧后，发现被取保的人竟是主犯。

　　近日，经江苏省东海县检察院提起公诉，法院对该案作出一审判决，主犯宁某杰因犯开设赌场罪、偷越国（边）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三个月，并处罚金10.5万元；刘某荣因犯开设赌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四年十个月，并处罚金5万元；罗某、曾某斌等11人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三个月到拘役二个月不等刑罚。

　　跨境抓捕，12人涉网络赌博案被抓

　　2020年1月6日，公安部协调缅甸警方，对多个涉嫌诈骗的犯罪团伙进行集中抓捕。罗某、刘某荣、宁某杰等12人在缅甸被抓获。同月17日，犯罪嫌疑人及现场起获的作案工具被移交我国警方，后该案交由东海县警方侦办。

　　经审讯，该案被押回国的12名犯罪嫌疑人中11人认罪认罚，并一致指认罗某是“幕后老板”，称罗某招募刘某荣、曾某斌等10人到缅甸建立“工作室”，利用网络社交软件组建群聊，拉拢中国境内参赌人员进群赌博。

　　据犯罪嫌疑人供述，刘某荣根据罗某指令负责排班和发工资，其他人员两人为一组轮班工作，其中一人负责用电脑封盘开奖，另一人用手机接受充值和资金结算。参赌人员先通过银行卡或微信、支付宝充值兑换积分，随后根据真实赌场网络直播情况在群内下分押注，负责开奖的犯罪嫌疑人将赌场的结果输入软件结算输赢。

　　讯问中，宁某杰称其与刘某荣系老乡，抓捕时正好到“工作室”串门聊天，这一说法也得到了其他涉案人员的证实。2020年2月，宁某杰及另两名犯罪嫌疑人（一人系未成年人，另一人犯罪情节轻微）被取保候审。其间，警方根据犯罪嫌疑人供述，在江苏苏州抓获了帮忙拉拢参赌人员入群的中介贺某，并对其采取取保候审措施。罗某、刘某荣等9人被检察机关批准逮捕。

　　2020年4月21日，东海县公安局以罗某、贺某等10人涉嫌开设赌场罪移送该县检察院审查起诉，并认定罗某为组织者，其他犯罪嫌疑人为成员，违法所得20余万元。

　　疑点重重，一问三不知的“大佬”

　　因该案系公安部交办的系列案件之一，东海县检察院指派经验丰富的检察官提前介入侦查。

　　2020年1月15日，12名犯罪嫌疑人从云南省勐海县被押回。一周后新冠疫情发生，取证工作受到很大影响。为了保证案件顺利进行，承办检察官通过电话、微信视频等方式提前介入案件，对讯问的重点问题等提出建议，并引导公安机关在无法外出取证的情况下，及时固定电子证据，确保电子数据取证规范。

　　案件被移送审查起诉后，承办检察官认真阅卷，详细梳理证据薄弱环节，从组织架构、人员分工、赌资流水、参赌人数和违法所得数额以及资金去向等多个方面，全面梳理犯罪脉络。

　　“工作室”是如何建立的、人员是如何招募的、加入的先后顺序是怎样的、“工作室”是如何进行牟利的……讯问中，面对承办检察官提出了一系列问题，起初罗某还假装镇定，但很快就开始闪烁其词，对“工作室”的情况或简单陈述，或避而不谈。对于场地和设备相关问题，罗某供称刘某荣在当地比较熟悉，都是他帮忙处理的；对于盈利和记账等问题，罗某称自己在幕后，具体问题可以问刘某荣。

　　检察官转而讯问刘某荣。经讯问，刘某荣只承认自己帮罗某排班和发工资。当检察官问及刘某荣在“工作室”建立和管理中发挥的作用时，刘某荣突然情绪激动起来，质问检察官是不是故意针对自己。

　　二人的表现让检察官感到疑点重重。作为“大佬”，罗某的讲述似乎缺乏完整性，而只是帮工的刘某荣为何对自己在组织中的地位和作用如此敏感？检察官认为有必要进一步深挖。

　　峰回路转，幕后“大佬”露出马脚

　　为了进一步查清该组织的架构以及罗、刘二人之间的关系，检察官开始有针对性地对扣押手机中提取的电子数据进行审查。

　　然而，在刘某荣手机中提取到的罗、刘二人之间的对话，多数为语音通话，已经无法听取，而文字沟通也没有实质内容。

　　“他们利用网络从事违法活动，应该会经常进行沟通。会不会在一个群里进行群聊？”办案检察官转变思路，对刘某荣微信中的100多个群逐一查看，一个名为“工资发放群”的群聊记录引起了检察官的注意。这个群由刘某荣建立，刘某荣每天会通过该群以红包形式发放工资，而他发放的红包备注中，都会出现“罗”字。经核实，领取红包的正是罗某。老板为何还要每天领工资？

　　通过进一步调查，检察官发现刘某荣还曾安排罗某与他人换班，这说明罗某可能不是所谓的老板。

　　另外，除了领取工资的一般成员外，还有一个备注为“胖哥”的账号，很少发言也从不领取工资。“胖哥”这个标注让检察官联想起宁某杰谈话中提到别人会称其为胖子。难道这之间有关联？果然，经核实，这个备注“胖哥”的人正是宁某杰！如果宁某杰只是认识刘某荣，偶尔来串门，为何会出现在发放工资的群里？宁某杰与赌博活动究竟有何关联？

　　带着这个疑问，检察官重点排查了宁某杰与刘某荣的对话，发现宁某杰确实与该组织有关，但具体扮演何种角色并不明确。

　　为此，承办检察官从千余个网络社交账号中，查找和分析出多个与宁某杰、刘某荣密切联系的账号和工作群。历时一个星期，通过对近万条聊天记录、转账记录进行审查，检察官最终确认罗某仅是一般成员而非组织者，而被取保候审的宁某杰则是组织核心成员之一。此外，检察官还发现了该组织另外三名核心成员程某、程某乙（均在逃）、“阿让”（未归案），及一名重要成员刘某。其中“阿让”是技术入股，属于组织者之一，但身份不详。至此，这一跨境犯罪集团的组织架构逐步清晰，案情由此出现重大变化。

　　抽丝剥茧，检警联手还原真相

　　为进一步查清全部事实，检察官根据前期对证据的梳理情况，从组织架构、人员分工、收款账号流水等方面列出34条补充侦查意见，明确查证路径和方法，引导补充侦查，并参与对犯罪嫌疑人的重新提审。检警联手，集智攻关，连续奋战，最终查清了组织架构。

　　经查，所有犯罪嫌疑人在缅甸羁押期间被集中关押在一起，宁某杰与刘某荣商议让罗某顶包，并与其他涉案人进行串供，承诺出来后将给予钱款和车子等好处。罗某及其他人员被带回国内讯问时，便根据串供内容进行供述。

　　东海县检察院根据后期查证的情况，对宁某杰、刘某、程某、程某乙等人进行追捕；在审查过程中发现宁某杰还涉嫌偷越国（边）境罪，依法予以追加；并增加认定收款账户12个，增加认定赌资1000余万元和参赌人员400余人。同时加强追赃工作，追加认定违法所得20余万元，并根据认定的收款账户督促公安机关查明资金去向，审查起诉期间共追回赃款7万余元，剩余资金仍在进一步追查中。

　　经审查，2019年10月底至2020年1月6日，程某、程某乙、“阿让”与宁某杰、刘某荣等人通过组织、招募、管理被告人罗某、曾某斌、刘某等人，在缅甸利用网络针对中国境内人员实施开设赌场犯罪活动，形成以程某为首要分子，宁某杰、程某乙、刘某荣为骨干，罗某、曾某斌、刘某等10人为成员的犯罪集团，涉及赌资1000余万，违法所得43万余元。

　　2020年9月，东海县检察院以宁某杰涉嫌开设赌场罪、偷越国（边）境罪提起公诉，对刘某荣、罗某、贺某等12人以涉嫌开设赌场罪提起公诉。

　　（本报记者卢志坚 通讯员范伟义 孙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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